國際弘法

越是在國外弘法,他便越感到緬甸禪法的可貴……

 

「察覺自身偉大的潛能」(Aware protentional of greatness within yourself),這是句他在印度那爛陀大學見到的標語,很多年來一直銘記於心。「那爛」是巴利文「蓮花」的意思,「陀」是「施捨」。蓮花,雨季盛開,旱季枯萎,到了隔年,再度盛開。他喜歡蓮花這種純淨而和平、堅定而勇敢的精神。

當大部分傳統的比丘還躲在廟裡念經時,他便已經開始出國,擴展自己的國際視野了。第一次出國是在1981年,去的便是印度的那爛陀大學,剛到印度時,他只能講一點點英文,後來,經過持續的學習,等他到馬來西亞和尼泊爾弘法時,已經能試著用英文講經了。不過,那時用英文講經還不順暢,講不了幾分鐘,他就會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講什麼,於是,他將自己要講的內容先用英文寫下來再照著念,但每次自己寫的內容念完,他還是不知道該講什麼,而只能繼續依靠翻譯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出了幾趟國後,他發現,英文想要獲得大幅度的進步,最好是去沒緬甸人的地方。於是,1982年,他開始了自己孤獨的西方學習之旅,先是在英國伯明罕住了半年,邊學英文邊講經邊募款,第二年,他又去了美國田納西州的納許維爾 (Nashville)。然而,世上並沒有十全十美之事。雖然沒緬甸人的地方更容易學英文,但沒緬甸人的地方,他也沒飯吃,因為只有緬甸人才會供養僧侶。所以,當他在納許維爾發現那間緬甸寺院時,他覺得自己非常幸運。

事實上,納許維爾有五百多間教堂,他所發現的這間緬甸寺院原先也是座老教堂,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,8個美國人和1個緬甸人將這裡耶穌的十字架換成了佛陀的法輪。每逢週末,便會有當地人來寺院跟他探討信仰問題,他的英文水準也因此被鍛煉得越來越高。

很快,他發現僅靠跟信眾在寺院交流也是不夠的,為了系統地學習,他去了田納西州立大學,這所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綜合性大學既有宗教系,也有英文系,在一位教授的幫助下,他一周在宗教系主教三天的「禪修」、「宗教差異性研究」和「東方宗教研究」,再到英文系學兩天的英文,作為一個48歲的緬甸僧人,他既是老師,也是學生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英文的講經說法越來越精彩時,願意供養他的當地人也隨之越來越多。納許維爾成了他國際弘法真正的起點。律師、農場主、鄉村歌手……都成了他的皈依弟子,還有位叫傑尼娃的女士甚至出家做了「戒女」,後來去了中國弘法。

越是在國外弘法,他便越感到緬甸禪法的可貴。為了讓世界上有更多的瞭解和修習緬甸禪法,他又於2013年開啟了創建國際禪修中心的工程。

禪修中心占地70英畝,又是一處偏僻之地,沒人看得上的石頭山。從整體到細節,同樣是他親自設計,親自畫草圖。為了讓國際禪修中心更具國際化,他去印度,去美國,去斯里蘭卡,考察了各地不同的宗教建築,並將它們的精華整合起來,形成獨特的國際語彙。於是,禪修中心的大殿裡有了不同的佛像、法輪和佛陀的腳印,大殿外有了來自於不同國家和地區的佛塔。

無論是國外弘法還是外出考察,他都會儘量多地帶上自己的弟子。不是為了場面和派頭,而是為了讓弟子們都能夠有更多機會到外面增長見識。他知道開闊眼界的重要性,也知道菩提樹的種子雖小,但只要碰到好的土地和適合的陽光雨露,便能長成大樹,讓鳥兒們依靠。

近些年,他似乎變得有些懷舊,不時會想起生命中的某個時刻,並打電話讓工作人員將某張舊照找出來。

「蘇蘇,我1995年去伊洛瓦底省的鄉下弘法時,在一座小獨木橋前拍了張觀賞荷花的照片,幫我找出底片,洗張大的掛到我禪修中心的辦公室裡……」蘇蘇是迪達古國際佛學院圖書館的館長,跟隨他已近20年。圖書館裡有間屋子是專門存放他照片的,幾百本大大小小的相簿按時間順序,分門別類地排列在定制的櫃子裡,整整齊齊,一目了然。他不太習慣什麼電子檔案,對他來說,拍過的照片只有洗出來,才是對記憶真正的尊重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儘管禪修中心的主體工程已經建好,但他只要過來休息,都會四處看看,發現沒達到他要求的地方,便會要求他們立刻返工調整。 屋頂漆什麼顏色,柱子漆什麼顏色,都是他決定的,園區裡的植物也由他親自挑選。他甚至會跟繪製壁畫的畫師討論每幅畫的表現手法。他發現,傳統佛教寺院裡的壁畫都太過簡單。比如表現佛陀降服魔鬼時,畫的基本都是被征服後的魔鬼在向佛跪拜頂禮,而很少呈現魔鬼被征服前的可怕,也沒有表現征服的過程。他覺得,正是因為魔鬼對人們的傷害未被表現,人們才缺乏警惕性。

試營運正在籌備,各類課程也在緊張地編排和規劃之中。成就一項事業,除了內心的驅動力,還需充足的智力、精力、毅力和學習能力。

他從不給自己留「工作債」,也從不「隨便說說」,只要是計畫了的事,便會有條不紊,意志堅定地完成。一個又一個,他實現著自己造福眾生的夢想。這一生,他不想浪費一分鐘,為了做成這些事,他幾乎從未好好地休息過。他不習慣在外過夜。即便到偏遠的地方參加法會,只要160公里內有自己的基地,再晚他都會趕回去。有時候,法會上講了一天,回來路上,他還會給弟子們打電話,你們先別睡,等我回來開個會。而這時,通常都快凌晨了。
迄今為止,他已經去過五十多個國家,參觀過很多具有「國際化標準」的寺院、大學和醫院。別人的好經驗,他總想借鑒到自己的機構裡,但實施起來,卻總有諸多不足需要慢慢克服。比如說,儘管不缺買材料、買工具的錢,但緬甸的園丁還是很難將花園修得像別人那麼漂亮,食堂也不缺購置防蚊蟲設備的錢,但就是做不到室內沒蒼蠅……幾十年來,他始終想在自己的機構裡建立起某種「國際化標準」,但整個大環境的人文素質卻總是遠不到他的要求。大學做成了,醫院做成了,禪修中心也做成了,「五年計劃」一個接著一個,似乎都做成了。然而,對他來說,所努力建設的這些領域,建造初期的最大問題是缺乏人才,建成之後的最大問題還是缺乏人才,始終都缺乏人才。
他曾花了很多錢送一位比丘去英國留學,等了多年,那位學成歸國後的比丘卻還俗了。在此之後,陸續又有二位送出去學習的比丘回來後還了俗。培養一個人得等多久?這讓他有些難過。過去,只要聰明好學的比丘,他都會籌錢往外送,而經過幾次打擊後,他培養留學生的積極性降低了。

他想,年輕人受俗世影響的機率比較大,也許送年紀較大的出去會好些,但他很快又發現,年紀大的比丘雖然定力比年輕比丘強,但學習能力又不如年紀輕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一年只嚴格挑選兩三個「品學兼優」的往外送,他開始用「配額制」。但是,一年只培養兩三個人才顯然跟不上機構發展的速度,於是,到了去年,他又取消了名額限制,籌到多少錢就送多少人出去。

他送他們去美國、英國、印度、斯里蘭卡……那些自覺資糧完全不可能去國外念書的弟子,因為選擇了他做師父,人生的軌跡得以改變,很多人一路念到了博士。他已不再去想那些學完後不回來或是回來後還俗的「弟子」   ‘那只是個概率問題,沒必要因噎廢食。不僅如此,別人的弟子只要有才又上進,他也會送他們出國留學。令他感到欣慰的是,他們學成之後,絕大多數仍會回到他的僧團。

「願你們好好念書,回來多做實事,多升起 有益佛教的願望,消除無益佛教的邪念與妄 想……」弟子們外出念書前,他總會為他們用巴利語念上一段。